女性在年轻时冷冻卵子，以保存生育力。/ Alamy

    世间安得两全法，不负自己不负娃

    在最好的生育年龄，男男女女日常996、忙成狗，没时间恋爱、结婚、生孩子。于是，取出卵子并冷冻起来，被视为女性留给自己的后路。但这条路并非坦途。

    当地时间12月10日，《美国医学会杂志》（JAMA）发布一项回顾性队列研究称，用冷冻卵子生育的孩子，其儿童期患癌风险是正常生育孩子的2倍以上。

    该研究由丹麦癌症协会研究中心牵头完成。研究人员以丹麦人口统计和该国不孕队列研究数据为基础，分析1996年至2012年间，于当地出生的1085172名婴儿生长发育情况。结果显示，共有2217名孩子被诊断出患癌。其中，使用冷冻卵子诞下的婴孩，儿童期患癌风险为每10万人中44.4例。而自然受孕诞下者，相关风险为每10万人17.5例。简单说，前者患癌风险是后者的两倍有余。且，白血病和神经交感系统肿瘤的发生风险，增加较明显。

    而其他辅助生殖技术，如体外受精、卵胞浆内精子注射、激素治疗等，并未发现相关联系。该文没有给出明确解释。研究人员猜测，这可能是因为在取卵、冷冻过程中，会使用一些激素类药物。而TA们对胚胎发育不利。

    研究第一作者、丹麦癌症协会研究中心的Marie Hargreave在文中写道：“在全世界，通过辅助生殖技术降生的婴孩数量，不断增加。这些技术对儿童期患癌有哪些影响，是否和使用特定药物、特定流程相关，会否增加未来不孕风险——这些都尚未可知。”

    “从本项研究看，儿童期恶性肿瘤发生率仍较有限。但与自然生育相比，冻卵生娃的患癌风险增加，具有统计学意义。”她强调。

    不少女性在年轻时选择冷冻卵子，以保存生育力。

    作为一种辅助生殖技术，冷冻卵子是目前最接近延长生育能力的方法。1986年，它首获成功。彼时，澳大利亚报告一例试验，称利用冻卵进行体外受精，并成功妊娠。2012年10月22日，美国生殖医学协会（ASRM）正式摘掉其“实验性”标签。此举被视为“赋予妇女生育权力的时代到来”。

    近年来，冻卵女性数量大幅增长。据美国人类辅助生育技术学会（SART）数据，2009年美国冻卵案例为564个。到2016年，增至8892个。另据冻卵倡导公益组织Eggbanxx估计，到2018年，约有7.6万名女性冻卵。

    女性选择冻卵的原因有很多。包括职业发展考虑、医学原因（如癌症治疗可能损伤卵巢）、缺少伴侣、财务问题等。但英国皇家妇产科学会（RCOG）曾呼吁，应谨慎对待“社会性卵子冷冻（即非医疗原因卵子冷冻）”。其指出，虽然这项技术有望使一些女性在晚年再生育，但它不能保证将来胚胎肯定活产，且风险大，费用高。

2013年，39岁的徐静蕾在美国冷冻9颗卵子。她说，这就像找到“世界上唯一的后悔药”。唯一遗憾的是，找到这味药有点晚。/ 网络

    在现有资料中，冷冻卵子的存活率并不高。SART数据表明，2012年353份解冻卵子中，仅83份存活。2013年解冻414份卵子中，只有99名婴儿降生。2013年8月，《生育与不育》（Fertility and Sterility）杂志称，30岁+女性的冷冻卵子存活率，不足25%。但有解释认为，冻卵的低存活率，与过往冷冻、解冻方法有关——那些技术已经过时。

    即使存活、成功解冻，也不意味着就能诞下婴儿。2015年8月11日，JAMA发表研究称，相比新鲜卵母细胞（卵子），用冷冻的卵母细胞进行体外受精，其胚胎出生率较低。作者写道：“其原因有待确定。一个可能的解释是，卵母细胞的质量可能受到冷冻和解冻的负面影响。”

    对妇女自身而言，冻卵过程亦有危险。其流程听起来简单：先用激素，刺激多个卵子发育，再将它们取出冷冻、保存。但促排卵药物易使多卵泡发育，导致女性卵巢过度刺激，引发腹水、胸水，严重者需住院治疗。取卵虽是“微创”手术，也有出血、感染几率，危害女性健康。此外，冻卵是不小的经济负担。在美国，一次冻卵要花费约1.7万美元（约合人民币11万元），相当于美国家庭收入中位数的1/5。在英国，一次冻卵费用约占家庭平均可支配收入的10%-20%。

    基于一系列证据，ASRM在给冷冻卵子摘标签的同时，亦声明：“目前没有足够数据表明，冻卵技术是规避健康女性生殖老化的最佳选择。为推迟生育而推广这项技术可能会给女性带来虚假的希望。”

    2014年，彭博商业周刊发布文章《冻卵，解放你的职业生涯》，一时引起轰动（Bloomberg）。 “不应恐慌。”在评论本文开篇所述研究时说，阿伯丁大学生殖医学顾问Abha Maheshwari博士和伦敦大学国王学院名誉教授Yacoub Khalaf博士，如是说。

    “如今冷冻技术有明显改善。比如玻璃化冻卵，先将卵子做脱水处理，并在极短时间内对卵子进行冻结，从而避免冰晶形成，成功率大大提高。还有效降低高浓度冷冻剂对卵子的化学毒性。复苏后的冷冻卵子，持有和新鲜卵子类似的受精成功率。”Abha Maheshwari博士说。

    美国南加州大学生殖中心的消息，也很乐观。一份有关900多名来自冻卵婴儿的研究表明，和普通婴儿相比，这群婴儿没有显示出更高的出生缺陷率。此外，和新鲜卵子衍生的胚胎相比，冷冻卵子衍生胚胎的染色体，也没有显示出更多的缺陷。

    2018年，英国生育行业监管机构——英国人类受精和胚胎学管理局，总结出冷冻卵子要考虑几件事。包括：36岁前冻起来。冻卵活产率与女性冻结卵子时所处的年龄阶段有着直接影响。生育专家认为，20-30岁是女性卵子质量最佳的年龄。年龄越大，卵子质量越差，发生胚胎流产、染色体异常或不怀孕的几率，也越大。但不建议20岁出头时就取，此时女性无法确定，自己是否需要使用它们。也不建议太晚。意大利研究证明，38岁后冷冻卵子的怀孕成功率仅为10%。

    冻卵有“损耗率”。理论上说，卵子冷冻期限是永久。但英国规定，一般以10年为期。且卵子解冻、复苏时，有一些就不能用了。因此，对已婚或有精源的女性而言，冷冻胚胎可能比冷冻卵子更适合。

    要多次手术，费用昂贵。研究表明，妇女应设法冷冻15个左右的卵子，以便有一个合理的几率在未来怀孕。这就意味着女性可能要重复取卵。

    取卵有风险，应选择经验丰富的机构。美国布莱根妇女医院的研究，要想达到75%的活产率，34岁女性需冷冻10个以上卵子，37岁女性需要冷冻20个以上，42岁者需要冷冻61个以上。但取卵过程可能刺激卵巢，有出血、感染等风险。

    不论几时冻，生得越早越好。即使用20岁冷冻的卵子受孕，年长妇女在怀孕和分娩期间发生并发症的风险，仍高于年轻时试图成为母亲的妇女。美国波士顿试管婴儿中心生殖内分泌学家、ASRM实践委员会主席Alan Penzias则表示，从生理学上讲，50岁出头的女性身体不适合怀孕。

    中国台湾一女艺人在36岁时，冷冻15颗卵子。此后，她拍了一部纪录片《卵实力》。拍摄期间，她通过社会调查，发现约1/3人反对冻卵。理由包括：“老妈妈和小婴儿该如何相处？小孩子是需要陪伴的。你老了，如何陪伴他？”

    “我并不反对冷冻卵子。这可能是女性最好的选择。但它不是保险”，美国生殖医学会前会长、宾夕法尼亚大学妇产科教授Christos Coutifaris表示，鼓励女性利用冷冻卵子技术，她们可能要等到40岁过后才产子。“等她60岁时，将同时面对进入叛逆期的子女和年老体迈的父母，会非常吃力。”（来源：医学界，文/燕小六）